[细读经典] 细读经典 | 《肇论·般若无知论》九

原文摘录：

难曰：圣智之无，惑智之无，俱无生灭，何以异之？①

答曰：圣智之无者，无知；惑智之无者，知无。其无虽同，所以无者异也。②何者？夫圣心虚静，无知可无，可曰无知，非谓知无。③惑智有知，故有知可无，可谓知无，非曰无知也。④无知即般若之无也，知无即真谛之无也。⑤是以般若之与真谛，言用，即同而异；言寂，即异而同。⑥同，故无心于彼此；异，故不失于照功。⑦是以辨同者同于异，辨异者异于同。⑧斯则不可得而异，不可得而同也。⑨何者？内有独鉴之明，外有万法之实。⑩万法虽实，然非照不得。⑪内外相与，以成其照功。此则圣所不能同，用也。⑫内虽照而无知，外虽实而无相，内外寂然，相与俱无，此则圣所不能异，寂也。⑬是以经云“诸法不异”者，岂曰续凫截鹤、夷岳盈壑，然后无异哉？⑭诚以不异于异，故虽异而不异也。故经云：“甚奇，世尊！于无异法中而说诸法异。”⑮又云：“般若与诸法，亦不一相，亦不异相。”⑯信矣。

注释：

① “圣智之无，惑智之无，俱无生灭，何以异之？”：据净源《肇论集解》“圣智无知，故无生灭，惑智性空，亦无生灭，凡圣何异也？”

② “其无虽同，所以无者异也”：圣智与惑智都是“无”，但是“无”的原因不同。

③ “圣心虚静，无知可无，可曰无知，非谓知无”：圣智虚静，没有惑取之知可以去除，可以叫“无知”，不可称“知无”。

④ “惑智有知，故有知可无，可谓知无，非曰无知也”：惑智有惑取之知，即有妄知可以去除，所以叫“知无”，不可叫“无知”。

⑤ “无知即般若之无也，知无即真谛之无也”：无知即无惑取之知，即般若之无。知无的知是惑取之知，惑取之知本性空寂。本性空寂即是真谛的性质。

⑥ “是以般若之与真谛，言用，即同而异；言寂，即异而同”：用，作用。寂，空寂的性质。般若与真谛有作用和性质。从作用上看，般若是能照，真谛是所照。从性质上看，般若和真谛本质都是空寂。

⑦ “同，故无心于彼此；异，故不失于照功”：因为般若与真谛本性都是空寂，所以不强作区别；又因为般若与真谛确有不同，所以，般若有鉴照的能力。

⑧ “是以辨同者同于异，辨异者异于同”：所以，辨别般若与真谛的同，不能离开两者的异，辨别两者的异，不能离开他们的同。

⑨ “斯则不可得而异，不可得而同也”：这就是说，只能在相异的情况下辨同，在相同的情况下辨异。

⑩ “内有独鉴之明，外有万法之实”：内，般若。外，境。般若独有鉴照之明，外境皆有空寂的本性。

⑪ “万法虽实，然非照不得”：万法的空性虽然实在，但是没有般若的鉴照之能，也不能显现。

⑫ “内外相与，以成其照功。此则圣所不能同，用也”：相与，相互资助。般若与真谛相互资助，才能成就其鉴照的功能。从作用上看，般若与真谛是不同的，即使是圣人也不能令它们相同。

⑬ “内虽照而无知，外虽实而无相，内外寂然，相与俱无，此则圣所不能异，寂也”：般若能照而无知，真谛实在而无相，能照与被照相接触都是无，般若与真谛的本质都是空寂，体性相同，即使圣人也不能令它们不同。

⑭ “是以经云“诸法不异”者，岂曰续凫截鹤、夷岳盈壑，然后无异哉”：所以经中所说的“诸法不异”难道是像鹤腿截短，野鸭子腿加长；把高山削平，将沟壑填满那样才是不异吗？

⑮ “经云：‘甚奇，世尊！于无异法中而说诸法异。’”：出自《摩诃般若波罗蜜经》卷二十三：“云何无异法中而分别说有异相。”

⑯ “又云：‘般若与诸法，亦不一相，亦不异相。’”：出自《摩诃般若波罗蜜经》卷二十二：“诸法无相，非一相，非异相。”以上所引经文，都是为了说明般若与真谛即异而同，即同而异的关系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-《肇论》古本掠影-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段落宗旨：

本段是《般若无知论》的第八个问答。主要辨析圣智与惑智的不同以及般若与真谛的关系。圣智的“无”是“无知”，惑智的“无”是“知无”。般若与真谛的关系是“即异而同，即同而异”。从作用上看，般若是能照，真谛是所照，二者为异。从体性上看，般若与真谛的本质都是空寂，二者相同。般若与真谛的同异是相即的，不能单向看待，真谛无相，所以般若无知。般若有鉴照之功，所以万法的空性才能显现。

参考文献

1.［东晋］僧肇：《肇论》卷一，《大正藏》第45册，第151页中；

2.张春波：《肇论校释》，第101—106页。北京：中华书局2010年。